返程的隊伍比上輩子更古怪了。

克魯克山帶頭跑下樓梯，盧平和斯內普跟在後面，兩人中間是小矮星，被斯內普控制著飄下樓。赫敏和羅恩在中間的位置，最後的，是小天狼星和哈利。他們一直沈默無語，等進了地道，緩慢前行了不知道多久，小天狼星才突然說：“把小矮星交出去，你知道到這意味著什麽？”

“你自由了。”哈利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。

“對。”小天狼星說，“但我還——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——”“我知道你是我的教父。”哈利摸索著握住了小天狼星的手臂，低著頭，“我知道你是我的教父，我知道。”他的聲音有些哽咽，人也在抖。小天狼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一時間不說話了。半晌，他的教子輕聲地、柔軟地請求到：“拜托，親愛的教父。”他艱難地說著這個稱呼，覺得有玻璃劃過聲帶，“我們——我們出去說這個？好麽？這不是好地方……真的。”

小天狼星點點頭，說了聲“好”，攬住自己教子的肩膀，沒再說話。

隊伍繼續緩慢地行進，到了地道口，克魯克山第一個跳上去按了節疤。接著，斯內普壓著小矮星離開洞口，而在盧平有所動作之前，哈利喊住了他。

“盧平教授！”哈利大聲地提醒到，“如果您還記得，今天是滿月！”

斯內普從洞口回過頭，看了一眼盧平的臉色：“你沒喝藥？”

盧平這才想起來，緊張地藏在地道旁側，讓赫敏和羅恩先出地道。

“我恐怕不能回去了。”他說，拍了拍自己老朋友的肩膀，“這會兒也無處可去，今晚尖叫棚屋該鬧鬼了。”

“我留下來陪你？”小天狼星擰著眉毛。

“陪哈利吧。”盧平揉了揉哈利的腦袋，“你們快上去，我這就回去了。”

小天狼星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，用力地擁抱他，拽著哈利離開地道。他們身後，盧平一刻不停地原路返回，走向尖叫棚屋。

一片雲移開，地上出現了模糊的陰影。幾個人沐浴在月光中，哈利隱隱聽見了盧平變形的咆哮。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如此愉快過，抓住了小矮星，斯內普不知道為什麽但似乎暫時放下了仇恨，盧平沒有在校園變成狼人，小天狼星……小天狼星……

哈利扭過頭，看著自己的教父，心臟劇烈的跳動著。

他如此愉快，愉快地覺得眼眶酸澀，馬上就能哭出來。他想立刻擁抱自己的教父，但他有些害怕，不敢耽誤哪怕一個擁抱的時間。他要先讓小天狼星的冤屈得洗。

“我們快走吧！”哈利催促，“我們現在就回城堡！”

幾個人都點點頭，小矮星再次飄動起來。他們往城堡的方向去，然後，突然之間，溫度降了下來，寒冷蔓延。哈利搓了搓手臂，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湧上來。他扭過頭，意識到小天狼星停住了腳步，正在顫抖。哈利急切地整個人轉過去面對小天狼星，小天狼星正好栽倒了，他顫抖著，雙手捂住頭……哈利甚至沒時間多說一句什麽，他已經意識到怎麽回事了。目之所及，最起碼一百個攝魂怪壓了過來——攝魂怪們發現了小天狼星！

哈利急切地掏出魔杖，剛要念出咒語，就聽見另外幾聲重物倒地的聲音。哈利回過頭，看見小矮星被扔在地上，斯內普也抱著頭，不知道在念什麽。

羅恩和赫敏幾乎被嚇呆了，哈利大聲地告訴他們想些愉快的事，腦子裏滿是自己能留住小天狼星的念頭。

想想，哈利！想想！他命令自己，魔杖尖端銀色光芒越來越盛。蟲尾巴被抓住了！你能留住小天狼星！沒人發現盧平是狼人！你將會有一個家，和小天狼星一起的家……還有什麽？再想想……對了，無與倫比的寶石！德拉科，想想德拉科……你會有一個家，你有德拉科……

牡鹿從哈利的魔杖尖端跳出，攝魂怪被逼退了。哈利剛剛松一口氣，就聽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。他疲憊地回過頭，魔杖一下子從他手中滑落。

小矮星·彼得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。他在地上蠕動著抓住了斯內普的魔杖，解除了自己身上的禁錮咒。註意到哈利在看他，他得意地揮了揮手，慢慢縮成一只老鼠。

不——不！

沒有守護神的威脅，攝魂怪再一次圍了上來。但是哈利不在乎了，他得抓住小矮星……寒冷和腦海中的尖叫絆住他的腳步，他跌倒在地，艱難地爬了幾步，無力地栽了下去。

不……

哈利沒有力氣了。攝魂怪繞在他身邊，他只能死死攥住小天狼星的手。然後，突然之間，腦子裏的呼喊聲停止了，寒氣在消退。哈利勉強睜開眼，看到一個幾乎完全熟悉的場景……意識消失的最後時刻，他想到自己上輩子的經歷，摸到不知誰的魔杖用了一個顯示時間的咒語，努力記住了那個數字。撐著做完這一切，最後的力氣也離開了他。哈利的腦袋碰到地上——他昏了過去。

寒冷。

哈利浮沈在意識裏，四肢和眼皮都很沈重。他用了一段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在難過，內心深處的某個部分不斷責怪自己，擁成一團小小啜泣著。蟲尾巴跑了，小天狼星又不得不躲藏起來了……然後，不知哪裏的吼聲驚雷般炸起，炸醒他混沌的意識。

“我再說一次！小矮星·彼得還活著，你們抓錯了人！”

哈利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，不然，他怎麽會聽出斯內普的聲音，在為小天狼星辯解？他奮力睜開眼睛，模糊的視線前，一個黑色人影正和對面的人爭辯。

“在波特醒來之前誰都不能帶走布萊克！福吉部長，我要提醒你，這是你已經答應鄧布利多的，這孩子得見他教父一面！”

“一個殺了他父母的教父麽！斯內普——”“教授……”哈利艱難地張開嘴，床邊一個人立刻握住了他的手。兩個成年人也停止了爭吵，看向他。哈利用了會兒功夫才意識到握住自己手的人是德拉科，他費力地眨著眼，想要坐起來。

“冷靜，沒有過去多久。”德拉科安撫地說，“我知道你心急，請求教授給你餵了大量提神藥劑。你現在一定很難受。”

“沒多久是多久？”哈利迫切地詢問。

“半小時。”德拉科回答，“布萊克在鄧布利多那裏，很安全。”

“哈利，你醒了！要我說，你得好好休息。”福吉不滿地湊過來，“他們堅持不讓我帶走布萊克，哈利，也許你不知道——”“我知道！”哈利奮力坐起來，用力過猛眼前發黑，什麽都看不見，只是大聲地對黑暗喊話，“你們抓錯了人！聽著，你們抓錯了人！小矮星·彼得才是兇手——讓我先見到鄧布利多！”

“哈利，冷靜一下，哈利！”德拉科被他嚇了一跳，趕忙緊緊抱住他。

“帶我去鄧布利多那兒。”哈利顫抖著說，“快，不要耽誤時間……”

“口令是檸檬雪糕，帶他去。”斯內普的聲音傳來，“順便，鄧布利多交代，讓你們把格蘭傑小姐的項鏈也帶過去。”

“赫敏的項鏈？”德拉科擰著眉。哈利卻是立刻反應過來，摸索著在他耳邊小聲說出“時間轉換器”。德拉科恍然大悟，放開哈利，遮擋住福吉的視線解下還沒醒來的赫敏脖子上的沙漏放進兜口袋。然後他脫下長袍蓋住哈利，把他抱起來，一刻不停地奔向鄧布利多的辦公室。

小天狼星剛剛對鄧布利多說完事情經過，校長辦公室就迎來了兩位客人。德拉科抱著哈利趕到校長辦公室，鄧布利多把沙發變寬變長，好讓德拉科放下哈利。

“不是小天狼星，先生！”哈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住撲到床邊的教父的手，“是小矮星·彼得，那只老鼠，那只奇怪的老鼠！”

“我知道，哈利。”鄧布利多說，“我會在稍晚的時候告訴你是怎麽回事……德拉科，東西帶著了麽？”
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德拉科從口袋裏拿出時間轉換器，“需要怎麽做，先生？”

在鄧布利多開口前，哈利一下子反應過來。他報出一個時間，直勾勾地盯著德拉科瞧：“德拉科，你的守護神……成型了麽？”

德拉科奇怪地搖了搖頭。

“說說你們當時所在的地方和彼得逃跑的方位。”鄧布利多說，“德拉科，以防萬一，我想你要轉夠兩圈……”

哈利聽見小天狼星說起他們在打人柳前的事情，立刻補充說自己看見的小矮星跑向了禁林。

“我也去！”哈利嘗試坐起來，他的教父扶住了他，“先生，我——”“你好好休息。”德拉科捧住他的臉，“哈利，我就實話說了，你現在這樣幫不上忙。”

哈利抿了抿唇，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確實糟糕，很快點了點頭。

“活點地圖在萊姆斯的辦公室，帶上，你知道怎麽用！”哈利急切地囑咐著。

“知道。”德拉科點點頭。

“一定要記住方位，跑到禁林附近的話，騎著巴克比克去——”“放心。”

“帶上克魯克山，他對小矮星·彼得的氣味很敏感——”“放心。”德拉科仔細看著眼前人焦急的樣子，反覆告訴自己他教父在旁邊才沒有親下去，“誤差不過一分鐘。”他保證著站起來，又看向鄧布利多，“任何囑咐麽，先生？”

“不被你們之外的人看見，我想就可以了。”鄧布利多說，“你們自己可以接受，是麽？”

德拉科嚴肅地點點頭，又看了一眼哈利，小天狼星正扶著他，攬著他的肩膀。不再遲疑，將沙漏擰了兩圈。他感覺到自己在急速向後飛行，模糊的色彩和形狀從旁邊閃過，耳膜發脹。終於，德拉科的雙腳碰到了堅實的地面，不加任何停頓的，他立刻走向盧平的辦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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